“挺可笑的,我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所以我心甘情愿做他的情妇,连两人开房的钱几乎都是我出,结果他却骗了我的感情。”离异女子周蕊说。
讲述——
“已婚副县长多次邀请我去县城玩
见面当晚,副县长将我带至县政府宿舍内发生关系”
周蕊(化名)是河北石家庄人,2010年,二三十岁的她偶然与在石家庄市某政府单位任职的郭某某相识,两人以普通朋友相处。后来,她的婚姻遭遇了变故,离异独自生活。
周蕊说,2020年1月初开始,郭某某主动联系到她,“他说自己是石家庄某县的副县长了,并邀请我去县里找他玩”。当年11月前后,双方互动开始比较频繁,两人都聊了聊自己如今的近况,“我俩挺聊的来,他时不时说其与妻子感情不和,长期分居,是合作式婚姻,两人无夫妻生活。”根据聊天记录显示,郭某某发消息称,“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只是我是个伪君子,担心你说我老不正经。”周蕊询问,“啥时候的事?以前没听你说过。”郭某某回复,“应该是2010年……”另一段聊天记录显示,郭某某申请视频通话被拒后,他表示,“想看你。”对此,周蕊解释道,“我俩的关系当时很暧昧,他也在一直表达想追求我的心思,我有时肚子疼,他为了见我,还执意要送热水袋,我当时没同意,他生气了……让我感觉很贴心。”
周蕊说,随着时间的推移,郭某某多次邀请她前往县城,“对他感觉挺好,次数多了,也不好推辞。”2020年11月底,她前往县城找郭某某。当晚,她在县政府附近见到了刚参加完宴请的郭某某,对方以“带你看看”为由将她带至县政府一个房间,两人在县政府的宿舍内发生了关系,“我们从那时开始,就确认了情侣关系。”郭某某告诉她,自己只爱她,因其妻子家的关系网很庞大,离婚会影响他的前程,所以没办法离婚,“他这么说,我就接受了,心想只要他爱我就可以。”
被骗——
“他自称孩子上大学、妻子管钱等,两人开销多由我支付。
我理解他,甚至愿意养他,他承诺只爱我一个人”
谈及周蕊为什么心甘情愿做郭某某的情妇,她说,“郭某某没有离婚,但他承诺只爱我一个人,没有别人。我相信了他。”
周蕊说,和郭某某确认关系后,几乎每周都会见面。她说,如果是去县城,郭某某就会带她去位于县政府的领导干部宿舍。如果是去石家庄,则会让她提前在星级酒店开房。交往期间,因为郭某某自称孩子上大学,家里其妻子管钱,且自称工资低,故两人的开销大部分都是她承担的,“他没给过我钱,我也没要过钱。两人主要是开房、吃饭的花销,有时还会给他买衣服、笔筒、茶具等。”
“我觉得他很老实,觉得他只要爱我,我也能理解他的难处,所以为他投入了很多感情。”“他说自己的钱都被老婆管,没有钱,我甚至表示,我可以养他。”周蕊说。
间隙——
“体检发现感染HPV,我只和他有关系。
发现他与妻子并非‘合作式婚姻’,且与多名女子关系不清”
“我开始怀疑他并不像表面那么老实,是从2021年的体检开始的。”周蕊说,她每年都会进行体检。根据2021年4月的一份体检报告显示,HPV(51)高危型阳性,其余所检HPV为阴性。
“我去年体检没有这个问题,医生告诉我,HPV是性病,因此我怀疑他老婆可能也患病了。”周蕊说,她要求郭某某提供其妻子的体检报告,但对方始终未提供。5月,在郭某某参加一次宴会后,她接郭某某去某星级酒店开房,无意中发现他给妻子发消息“晚上把套准备好”,“我意识到他和妻子可能并非‘合作式婚姻’,但他却对此极力辩解,称是偶尔一两次。”
“他和多名女性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周蕊说。根据其提供的一份聊天记录显示,备注为“某乡政府某某”的女子询问郭某某在哪个房间,并发了房间号,郭某某的微信回复“发房间号干嘛”。对方回复,“不干吗?”另一段聊天记录显示,该女子发消息称“你方便了叫我。”周蕊说,“那是在县上大型会议期间,我看到那名女子发房间号,便以郭某某的口吻回复‘发房间号干嘛’,对方的回复非常奇怪。郭某某解释称对方发房间号是在打招呼,但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让人难以理解。”
周蕊说,郭某某称自己还曾追求过因保险业务相识的女子,后曾多次约会,且其一直爱慕该女子,并在多个网站对其留言“性感又魅惑”,该女子的手机号是郭某某以前的旧手机号,她得知后要求删除了该女子;他还与一名白姓女子多次外地碰面,并在业务上给予其帮助,“他说这名女子挑逗和勾引过他,他也在业务上帮助过白某,我让他删除了白某的微信”。
“我们为此经常争吵,郭某某总是保证称只有我一个女人,保证不再与其他女人继续暧昧,保持联系。”周蕊说,两年半的交往中,她发现这样的事非常频繁,“我意识到自己感染HPV病毒,并非偶然,对他的信任也在逐渐崩塌。”
抑郁——
“他曾酒后读我的遗书,
说他觉得我是爱他的,不会害他……’”
“我们之间逐渐没有了前8个月的轻松和甜蜜。”周蕊说,她意识到,郭某某对她越来越不耐烦,两人的矛盾冲突也在日益增加,“因为争执,他多次对我殴打。”2022年8月,郭某某开车带她去山里玩,结果因争执她遭遇其殴打,“当时有路过的市民上前制止,郭某某立即改变态度连连道歉,让我不要出声,并向市民解释是‘两口子吵架’。”
根据2022年5月12日医院《门诊病历》显示,周蕊,辅助检查结果“重度抑郁症状,有明显焦虑症状。自杀风险因素评估表:34分,极度危险。”初步诊断为“焦虑型抑郁症”。
周蕊说,郭某某知道她有重度抑郁、焦虑后,常常通过引发争吵,然后再断联等方式,刺激她的情绪,“我心理一旦崩溃,引发应激障碍,就会选择自杀。”她先后自杀了6次。
周蕊说,其中2022年11月2日,俩人因琐事争吵后,郭某某弃她而去,她冒雨去追,但无果,“我给他发了很多信息,并将手写的遗书多次拍照发给对方,但他6天始终没有回复。绝望之下,我于11月7日清晨吞服安眠药自杀。”后经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当时警方联系郭某某去医院,但对方以开会为由拒绝。无奈警方通知了我的家人,才赶到现场送我去急诊ICU抢救。”
事发后,郭某某给周蕊打了电话。根据录音显示,郭某某疑似喝酒,他说,“我爱你,我特别爱你,你认为爱是完美无缺的,不允许任何人对你的爱有所玷污……我对得起你。我除了我老婆找我我回家,我没有办法,现在我也不跟她亲近,我只有你了,你还怎么着?”
“你在县城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包括你吃药等……你以为你活下来是偶然的吗?你以为服务员天天找你是……”“那两张纸我拿在手里,看了生气,就扔进了厕所。我给你说个细节,第二张纸,你写着‘亲爱的,我那么那么的爱你,我怎么忍心伤害你呢?’我看到这句话,特别感动,我觉得你是爱我的,不会害我……”语音里,周蕊哭泣。郭某某再次说道,“放心吧,这两张纸没有落到任何一个人手里,也没有落到警察手里……”
崩塌——
“变脸式通话让我心灰意冷,
他对妻子说我手里的证据足以毁掉他”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的通话被我听到,我可能至今都蒙在鼓里。”周蕊说。
2023年6月10日,郭某某突然告诉周蕊,称她妻子怀疑他在外有情妇,当晚,让她去县政府宿舍陪他想办法,“他想让我删聊天记录,取消抖音关注等,并要求在他不方便时不要联系。”从那之后,两人只要在一起,郭某某的妻子就会每隔数十分钟,要求共享定位等,“我没想到那些都是他和妻子商量好的策划。”
几天后,在周蕊和郭某某一次语音通话中,其妻子拨入了电话,“他可能没想到,自己接和妻子的电话时,我这里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根据通话录音显示,该段音频中,只有郭某某的声音。他说,“我现在老想跟她(周蕊)翻脸,享受个屁,见她都恶心的不行。我都不让她碰,我才不想要她,我就是怕咱们这个家散了。”“她是光脚的,咱是穿鞋的。你听我的,中午、下午下班,你就给我定位一下,然后每隔一小时定位一下,气死她这个王八蛋。”
“她自杀了5次都死不了,我早看透她了。”郭某某说,“她现有的证据足以毁了我,她也没地方去弄新的证据。”“我今天跟她说,我媳妇把我所有银行卡都拿走了,我没有一分钱,她说让我别担心,她会挣钱养我,我用她养我……”“我见她前会绝对把咱俩的记录有选择的删一删,不让她看出来咱俩合伙对付她。”
随后,郭某某结束了与妻子的通话,转而对周蕊说,“亲爱的……”
“他变脸就像翻书一样,前面还跟老婆沟通说怎么刺激我,挂电话又叫我亲爱的……”周蕊说,她意识到,郭某某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我这时才明白,他的真情承诺都是假的,我是被其精神PUA了。”
举报——
“除举报他与多名女性关系不明外,
还有公车私用,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好处等”
周蕊说,今年6月19日,心灰意冷的她决定向石家庄市纪委监委举报郭某某,后来,她又整理了一份更全面的资料,“截至9月,我的举报材料还没有补充完整。”
根据落款时间为6月24日的举报材料显示,2021年初,郭某某分管住建局期间,曾在某开发商宴请后,让她开车去接,“他把开发商给他的一盒(仿木质)茶叶给了我,第二天又称里面有材料让送回去。我打开看到,里面有整捆的百元现金。”另外,他还在另一次宴请中,收到了某开发商赠送了两部新款苹果手机,最后自己带走;他家亲属也经常找他承揽项目,或办事等。
周蕊说,郭某某还多次公车私用,经常参加各种“老乡会”、“校友会”等,吹嘘自己的人脉关系;在公费出差、公款调研期间,他以调研为名,在工作时间去多个旅游景点游玩;他还经常在外接受宴请,有时候也会给她带些诸如包装精美的高档酒之类的礼品。
求和——
“他说让我别告他,愿意和我结婚,
或者给我20万元补偿,被我拒绝了”
周蕊说,7月26日,在中间人的安排下,两人围绕他们之间的关系;郭某某希望她如何回应纪委等问题进行了沟通。
根据周蕊提供的2023年7月26日录音显示,郭某某说,“我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咱们把(周蕊举报)纪委的事先骗过去。我也不知道纪委什么时候会找我,但肯定是先找我。”“你跟我说实话,你给纪委提交的材料都写着什么内容?我需要知道。”周蕊说,她将关于两人男女作风问题向纪委进行了反映。
录音里郭某某说,“你确定没交什么证据吧?”周蕊表示暂时没交,“纪委网站写着呢,如果我到时不提交证据,会构成诬告、包庇。”郭某某说,“不会的,写归写,但是没有发生严重后果。”只要两人都否认,最多会被办案人员说两句,“肯定是这样的(办案流程),我弄清楚了。”
郭某某让周蕊无论如何,纪委询问都不能承认两人的关系。周蕊询问,“那不就是诬告了。”郭某某说,“(纪委)肯定是吓唬你,你就说自己是一时冲动。”周蕊说,“纪委要处理我怎么办?”郭某某说,“不会处理你的,没造成后果是不会处理的。”并表示,如果不这么做,这段关系就会死,也就是说会再次断联。
对此,周蕊说,这次“和谈”后,她再次病发住院。8月14日,她出院后,下定决心斩断这段关系。根据她发给郭某某的聊天记录显示,“你骗我害我这么多次,该做个了结了。”信息发出后,郭某某立即回复了电话,并于第二天找她,“他说让我别告他,愿意和我结婚,或者给我20万元补偿。”但她拒绝了。
相关方回应——
县纪委称已将线索移交市纪委,
知情人士:涉事副县长已经一周没上班了,“据说已被停职”
9月初,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联系到周蕊,她直言自己太傻,甚至有些恋爱脑,“所有人都给我说,他在骗我,但我还相信他。甚至我自杀时,在遗书里还在写‘我那么那么爱你,怎么忍心伤害你’。但我没想到会被他骗的这么惨,听到他说‘她死了5次都没死掉,我早就看透她’时,我的心已经死了。我选择向纪委举报他。”
“有些可笑,现在回看自己的经历,就像一段琼瑶剧。我只希望这段充满欺骗的感情,和他带给我的苦难,尽快结束。”周蕊说,她的抑郁症、焦虑症如今已非常严重,医生称需要长期用药治疗,并随时有复发的可能,“希望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根据周蕊提供的9月1日其与县纪委通话录音显示,县纪委工作人员表示,他们非常重视,但因为郭某某属于市管干部,他们已经将相关问题反映至石家庄市纪委,“市纪委已经受理了。”
9月8日下午,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联系到石家庄市纪委值班室,工作人员表示,相关案情需要联系0311-12388公开电话咨询。记者拨通该电话后,工作人员称,相关案情属于保密信息,具体无法透露。
记者根据周蕊提供的联系方式,联系到县纪委值班室,工作人员称具体情况需要联系信访室了解情况。记者联系到信访室,工作人员表示,举报的案件无论是什么样的状态都无法透露。记者询问,能否查询确认,该案是否已受理?工作人员表示,非本人咨询相关情况,他们无法回复。
根据周蕊提供的联系方式,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多次联系郭某某,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联系到县政府的某知情人士,对方表示,副县长郭某某已经有一周没有上班了,“据说最近某次会议后,郭某某已经被停职了,但具体情况不清楚。”在停职前,郭某某主要分管县政府环保等工作。郭某某和周蕊的情况他有所耳闻,“郭某某离婚与否,我不清楚,但周蕊确实经常找郭某某。”
编辑:诸葛丰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