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张万军
从学校宿舍楼到教学楼不到100米的距离,15岁的江西铅山高一学生胡鑫宇却在这段路上离奇失踪,并正好错过了摄像头能捕捉的范围。41天的时间里,家属、救援队、民警多方寻遍校园各处及校外区域,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踪迹(极目新闻此前报道)。如今,胡鑫宇的下落不仅成为铅山县群众关注和议论的焦点,也成为媒体和众多网友关注的焦点。
胡鑫宇就读的学校是什么样的情况?他的家庭情况如何?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11月24日,极目新闻记者探访了胡鑫宇的学校和家乡,试图找到上述问题的答案。
失踪
10月14日晚11时41分,铅山县永平镇的胡先生接到了儿子班主任严老师的电话,对方告诉胡先生,儿子胡鑫宇在学校失踪了。胡先生立即赶往学校,同时联系了离学校更近的小姨子等亲戚,还给远在福建打工的妻子打去电话。
胡先生和多名亲属相继赶到学校后,一家人在老师的协助下,在学校内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可惜没有任何收获。此前学校通过查看监控,组织人员几乎把学校都翻遍了,化粪池、人工池也都抽干了,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10月15日上午,在福建的胡鑫宇母亲李女士得知儿子在学校里失踪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回了铅山县,她直接去了学校,找到儿子的宿舍。包括他儿子在内,那间宿舍一共住了7个学生。她询问了儿子的舍友,得知儿子是10月14日傍晚,在从宿舍去教学楼上晚自习的路上失踪了。
学校里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下了胡鑫宇失联前的一段影像。视频显示,10月14日下午5时48分,胡鑫宇最后出现在宿舍楼,随后就没有了踪影。
虽然宿舍到教学楼只有不到100米的距离,但其中有一处十多米的路段监控拍不到。胡鑫宇失踪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一个录音笔,电话、手表、身份证以及现金都留在宿舍。
致远中学副校长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每天傍晚6时20分是晚读课的时间。胡鑫宇的班主任发现人不见后,马上向学校领导报告。学校当晚立即组织了几批次的在校教师对学校内的小山坡、教学楼和学校围墙外等地方进行了查找,没有发现胡鑫宇的踪迹。
搜寻
致远中学副校长称,校长在10月15日组织了全校教师对学校内所有地方进行查找,包括所有的房间、水池、楼顶、阁楼和化粪池等,甚至还将学校内人工湖的水都抽干,仍然没有找到人。学校每间教室、宿舍和走廊都安装了监控,宿舍旁边的小山坡之前也安装了监控,但因年久失修已没法使用。学校可以翻墙出去的位置都长满了苔藓,他们仔细检查了,没有发现任何踩踏的痕迹,学校围墙外也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李女士询问了儿子的多名同学得知,儿子失踪前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胡鑫宇的家属、铅山县公安局、铅山县蓝天救援队、铅山县绿舟救援队等多方在学校及其周边进行了多次查找,仍无线索。胡鑫宇的亲人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他们自己购买了无人机,对学校周边区域连续多日进行搜寻。
11月14日,胡鑫宇的亲属从云南找来一支携带搜救犬的民间团体,该团体一行4人,带了两只犬,一只为搜寻犬,另一只为搜尸犬。11月15日到17日,该团体带着两只搜救犬一直在致远中学的外围进行搜救。11月18日,经过铅山当地警方和致远中学的同意,胡鑫宇表姐夫周先生带领搜救人员和两只搜救犬,前往胡鑫宇可能出现的地方进行找寻。其中一只搜救犬在胡鑫宇所住宿舍的二楼和学校的两处围墙处发出报警信号,而另一只搜救犬则没有反应。遗憾的是,当地警方后来对上述三处可疑地点进行调查后,并未获得有效的线索。
至此,胡鑫宇的下落成为谜团。
哭泣
胡鑫宇的父母是铅山县永平镇胡塘村的村民,以前一直以种地为生。4年前,母亲往福建打工,从事家政工作。父亲则留在老家,一边在镇上一家箱包厂打工,一边照顾鑫宇。鑫宇是这个家庭的第二个孩子,比哥哥小了15岁。在母亲眼中,鑫宇小时候性格十分活泼开朗,喜欢蹦蹦跳跳的。
鑫宇出生时,哥哥已经离家读书。鑫宇在11岁之前,一直和父母生活在永平镇的老家。他在村里的一所小学读了小学,小学时的成绩一直不错。上初中时,鑫宇在村里一所初中读了一年半后,转到河口镇的桃园中学读书。因为在初中的成绩较好,中考前胡鑫宇就和致远中学签订了录取协议。今年中考,鑫宇考了531分。
随着年龄的增长,活泼开朗的鑫宇却逐渐变得内向起来,除了和朋友在一起时比较活泼外,平时不太爱说话。在母亲李女士的眼中,鑫宇是一个懂事听话、偶尔和自己开开玩笑的孩子。上高中时,李女士曾问儿子是否需要陪读,胡鑫宇对她说,“妈妈,我不要你陪读,如果需要的话,就等到明年。”
2022年9月,鑫宇进入致远中学读高中,入学时还获得了学校1500元的奖学金。
9月27日,远在福建的李女士接到儿子的电话,电话中鑫宇哭了,表示老师说了他什么。当母亲询问具体情况,鑫宇却没有细说。国庆节,李女士回家探亲,鑫宇和哥哥都放假回家,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鑫宇当时十分高兴,跟着哥哥到葛仙山、永平镇等多地游玩。这段团聚的时间里,李女士并没有发现鑫宇有任何异常之处。
10月9日,已经返回致远中学上学的鑫宇给妈妈打电话,让妈妈远程操作帮他将自己的电话手表关机。此后,李女士和丈夫、大儿子再没有和鑫宇进行过联系。
李女士记得,儿子曾告诉她自己进了致远中学后,经常晚上睡不好觉。
鑫宇在学校失踪后,班主任曾询问李女士,鑫宇之前是否曾患有抑郁症、鑫宇是否是托关系进的学校,这让她感到很诧异。李女士认为,老师的意思应该是鑫宇进致远中学后成绩不好,所以怀疑鑫宇是靠关系进的学校。这让她感到不解,因为儿子的初中班主任曾告诉她,鑫宇中考前曾生病,不然本来可以考得更好的。
围观
一份铅山致远中学往年的招生信息显示,该校地处铅山县河口镇鹅湖大道129号,成立于1999年9月。2001年7月,该校初、高中分离,更名为“铅山县私立致远中学(高中部)”。该校是全日制寄宿私立中学,也是上饶市规模最大的民办学校之一,有80个教学班,在校学生3800余人。学校连续十多年获得了铅山县优秀学校和先进学校的称号,多次被上饶市政府评为优秀民办学校、优秀学校。
11月24日早晨,极目新闻记者在致远中学门口看到,该校位于镇鹅湖大道边的大门口摆放着多个铁架,数名保安和几位民警在门口维持秩序。学校门口两侧有几栋宿舍楼,进校后左边是操场,右边是一排楼房。操场面积颇大,后边是几栋学生宿舍楼和教学楼。学校的四周建有围墙,西南方向背靠着一座不高的小山。
校门口的两侧墙面上张贴着四张告示和寻人启事,内容都是关于寻找胡鑫宇下落的信息,不时有市民围在这些告示前查看情况。
临近中午12时,校门口聚集的群众越来越多,不仅马路两侧的人行道全被占满,就连道路上四股机动车道都被占据。民警在现场不停地引导群众站到路边。民警和政府工作人员随后在鹅湖大道临近艺术公园路口设立了警戒线,劝阻无关人员和车辆进入鹅湖大道致远中学路段。
下午2时许,现场人流量达到高峰,鹅湖大道的交通几乎被阻断。
现场的刘婆婆(化姓)介绍,他的孙子此前在致远中学读书,前段时间在外地培训,近期就会再次回校读书。致远中学的学生分为住读生、家属陪读生、走读生三种类型。住读生是学生独自住在学校宿舍,家属陪读生是有家属住在校内陪孩子上学,走读生是学生住在校外,每天进出学校。学校对人员进出管理得相当严格,住读生和陪读生都不能随意进出学校,除非得到了老师的批准才能进出,走读生凭借出入证才能进出学校。
刘婆婆表示,她专门来到学校,是想看看胡鑫宇的事情有没有新的进展。最近几天,每天都有很多群众前来围观,他们都希望了解此事的最新情况。
现场多位群众表示,他们的孩子不在致远中学读书,但他们都非常关注胡鑫宇的情况。
虽然校门口人声鼎沸,人流密集,但致远中学校园内秩序井然,学校的教学秩序并未受到影响。记者现场询问了多名致远中学的学生,他们均表示不认识胡鑫宇,对其失踪的情况不熟悉。
记者随后爬上致远中学西南方向相邻的小山,小山上散布着多座坟墓。学校和小山之间有围墙相隔,大部分围墙顶部安装有铁丝网,但也有局部未安装。记者在山上沿着围墙一路探寻,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故乡
11月24日上午,极目新闻记者来到胡鑫宇的老家铅山县永平镇胡家塘村探访。永平镇距离铅山县约10公里,而胡家塘村距离永平镇也有约10公里,从永平镇到村里并没有客车通行。
胡鑫宇的老家位于群山中间的一块平地上,是一栋三层的楼房,从外观看建成时间不长,房子大门紧闭。多位邻居围坐在他家附近的一座凉亭里,正在议论着此事。
胡鑫宇的叔叔胡先生介绍,胡鑫宇的父亲是一名老实本分的农民,以前一直以种地为生,和村民的关系都很好。鑫宇失踪之后头几天,胡先生和村里的10多位村民一起赶到学校,和胡鑫宇的父母一起对学校和学校后面的山上展开了仔细的搜寻,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事发后,胡鑫宇的父母和一些亲戚一直都在铅山县城处理此事,只有其母亲23日曾回来了一趟。
胡先生表示,胡鑫宇这个孩子比较内向,话不多,由于其读书的原因,他们见面不多。
胡鑫宇家的邻居蒋婆婆是他同族的奶奶,她介绍,胡鑫宇从小在这里长大,一直很乖,从未见过他和其他孩子打架吵架。因为读书,胡鑫宇这几年很少在家,她这几年见到他的机会不多。
“国庆节他回家时,他见到我时还主动喊我,很有礼貌。他失踪了后,我一直想去学校看看情况,可惜年纪大了,去不了。昨天他母亲回来,瘦得好厉害,真是太可怜了。”蒋婆婆说。
此时,一辆汽车停在胡鑫宇家附近,车上下来四人向村民们打听起胡鑫宇家的情况。其中一人陈先生表示,他们来自数十公里外的上饶市广丰区,他们近期一直在关注胡鑫宇的消息。今天他们专门过来,一是想打听一下最新的情况,二是希望向胡鑫宇的家人表示支持。
11月23日,江西省铅山县委宣传部官方微信“江西铅山微讯”发布通报称,10月14日,铅山县致远中学高一学生胡某宇失联后,省、市、县公安机关已成立联合工作专班,正在全力调查,调查结果将及时向社会公布。
11月24日,极目新闻记者多次致电铅山县委宣传部、铅山县公安局,电话均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