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群众家中走访。

   前一段时间，网上相继公布了2021年度“十大网络热词”和“十大流行语”，“破防”一词是唯一进入两个榜单的词汇，成为当之无愧的“年度词语”。

　　破防是什么意思？我专门搜索了一下，原意是破除防御的简称，现实中，一般指因遇到一些事或看到一些信息后情感上受到很大冲击，内心深处被触动，心理防线被突破。看完解释，我想到了上个月去采访的事，确实是“破防”了。

　　上个月，我到黑龙江省漠河市北极镇洛古河夫妻警务室，采访民警史先强和他的妻子沈欣。

　　洛古河村地处黑龙江的源头，距离北极镇90公里，距离漠河市区110公里，沿途是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没有村庄，为推进警务前移，大兴安岭边境管理支队于2010年在这里建立了夫妻警务室，前一任驻村警务室民警贾晨翔和妻子王晓莲在那里坚守10年，去年调回山东，民警史先强和妻子沈欣主动申请，来到了洛古河村。

　　史先强和沈欣都很谦虚，说没干多少工作，没啥可说的。

　　只能在村民中寻找答案，顺着公路进入主街南边的一户人家，推开门，好几个村民在炕上唠嗑，主人招呼我到炕上坐，说到洛古河夫妻警务室，大家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

　　一个叫王英敏的大嫂说：“今年夏秋的雨水特别大，黑龙江水都漫堤了，你看，整个村子都是木刻楞房子，江水一泡，准塌。”木刻楞是一种俄罗斯建筑风格的民居，选用大块石料做基础，中间用粗长圆木叠罗或用宽度不等的长条木板钉就成墙壁，以木材为主做房檐、门檐、窗檐，并结合运用木雕和彩绘等工艺建成的房屋。

　　我这才发现，洛古河全村的房子都是木头做的，据说这是黑龙江省最后的一片木刻楞村落。王大嫂接着说，那些天，史先强领着护边员天天住在大坝上，昼夜查看水位，有一天，上级通知撤退，沈欣又挨家挨户通知村民往安全地点撤离。

史先强、沈欣在冰封的黑龙江上巡逻踏查。

“今年受疫情影响，来村里旅游的人少，我家的收入就指着养的100多只小笨鸡，正产蛋呢，要是被淹了，啥收入都没了，我就寻思回去把小鸡抓进笼子里运走，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走。”王大嫂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当时，沈欣使劲拉住我说，大嫂，水火无情啊，鸡没了咱再养，人没了可就啥都没了。我一寻思，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你家的鸡呗，谁损失谁肉疼，我还是坚持要回去。村里雇的转运车辆着急出发，我这边着急下车，这时，史先强过来说，嫂子，你先走，你家小笨鸡如果少了，我赔。”

　　王大嫂一看史先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了，于是就跟着大家一起到了撤离点。

　　等她再看到史先强时，只见他满身泥水，手上胳膊上都是被鸡啄出的血迹，史先强擦了把脸说：“嫂子，这里总共4个鸡笼，101只鸡，你快查查数，少了我赔。”

　　“当时我就感动得不行了，咱们自个儿家也没有这么拼命的。”王大嫂是抹着眼泪讲到最后的，我想，王大嫂看到史先强的那一刻一定是破防了。

　　女主人朱艳萍接下了话匣子，她说：“咱这黑龙江啊是界江，史先强两口子定期要巡江，每次巡江之前，都把孩子搁我这儿。”朱艳萍说起了史先强巡江的事。

　　“巡江这个事儿，夏天明水期可以坐船，冬天江上结1米多厚的冰，江面又冻得不规则，只能靠走，那天看他们俩回来，身上一层霜花，连眼睫毛上都是，孩子都认不出来他们了。大家开玩笑说他俩是一对‘霜花夫妻’。”

　　“霜花夫妻”，我听着挺新鲜，跑回警务室问史先强，他只是笑笑说：“想看啊，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巡江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8点多，收拾妥当，史先强和沈欣把儿子史一凡送到朱艳萍家，接着，就去江边巡江。

　　虽然是艳阳高照，但空旷的黑龙江上没有一点遮挡，脚下的冰层有1米多厚，一阵北风呼啸而来发出凄厉的尖叫，史先强紧紧攥住沈欣的手，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行走，稍微有一点滑的地方，史先强就扶住沈欣，生怕她摔倒。

　　不到10分钟，两人帽子上、衣领上、面罩上全是白色的霜花，霜花最重的地方是面罩，呼吸的热气一开始还有一丝丝在空气中袅袅上升，后来直接变成了霜花，巡江不到20分钟，两人连眼睫毛上都是霜花，史先强说：“欣欣，咱们歇会儿，你跺跺脚，暖和暖和，手套冻透了，你脱下来，手放在我大衣里边暖和暖和，下次再这么冷你别出来了，我一个人巡江好了……”

　　在这个龙江源头的小村，在零下31摄氏度的界江上，那一刻，我破防了。我被这对戍边夫妻而感动——即使再冷，两个人也要在一起，工作再难，也要让另一半幸福。很多时候，就是这些平凡的人，给了我们最多的感动。

　　近日，中央宣传部、公安部向全社会宣传发布2021“最美基层民警”先进事迹。在发布的20名当选者中，就有史先强的名字。在1月10日的发布仪式上，许多观众也通过屏幕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一脸霜花的戍边夫妻一步一滑，艰难地行走在冰封千里的黑龙江上……

责任编辑：郭雨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