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闻记者 张子琪/文 杨灿/视频

2024年8月28日，一通来自上海儿童医院的电话打破马女士平静的生活。

医院工作人员告诉马女士，她3岁的儿子黄梓澈因昏迷在ICU抢救多日后被诊断为脑死亡。孩子生父黄某想要放弃治疗，但这个决定还需要马女士的同意才行。

震惊之余，马女士立刻赶往医院。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健健康康的儿子为何跟她分别七个月后突然离世。

满身伤痕的儿子

在上海儿童医院PICU病房内，马女士看到儿子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满大大小小的管子。儿子脸上、眼部泛着青紫，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小腿上还有一个醒目的环形伤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造成的，即使已经挂了这么多天消炎药，还是通红通红的。”

医生将马女士拉到一旁问她是否知道孩子生前曾长期遭受虐待，马女士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后续和医生交谈中，她才得知儿子早在4天前就已经被送到医院，当时家属说是孩子在洗澡时不慎跌倒导致昏迷。接诊医生在看到孩子身上的伤痕后察觉不对劲，立刻向警方报案。

了解到儿子入院时的真实情况后，马女士离开病房再次报警。

当天，马女士在医院见到儿子的生父黄某和他目前正在交往的女朋友赵某。马女士质问二人是否有虐待孩子的行为，两人矢口否认，坚称孩子是洗澡时不慎跌倒才受的伤。对于孩子腿上的环形伤口，赵某则承认是她咬伤的，起因是孩子先咬了她，她才还嘴咬过去的。

得知马女士已经报警，黄某乞求她主动撤案，以便尽早将孩子带回老家准备后事。马女士听到后非常气愤，当场拒绝了黄某的请求，并表示一定会追究到底。

8月30日，孩子生父的女友赵某被警方以涉嫌虐待罪刑事拘留。9月4日下午，3岁的小澈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马女士决定将儿子的尸体送去尸检，以确定真正的死因。

尸检结果

10月16日，马女士收到了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的尸检鉴定意见通知书：黄梓澈系钝性外力作用致颅脑损伤，引起中枢神经系统功能障碍死亡。

在刑警队，办案人员告诉马女士，他们找到了记录下赵某虐待孩子的监控视频。虽然马女士多次要求观看监控，但是警方告诉她内容过于暴力，出于保护的目的仅口头告诉转述了监控的内容。

“办案人员说，监控清楚的拍下赵某打孩子的过程，她先后用手和拖鞋连续扇孩子，把孩子扇到地上，此外她还用了棍子抽打孩子。”马女士说，最后导致孩子死亡的原因是颅内血管爆裂造成昏迷。

得知这些情况后，马女士彻底崩溃。因为伤心过度，她多次哭到昏厥，头发也大把大把的往下掉，之后又开始反复发高烧。马女士的母亲担心女儿的身体状况，将她从上海接回了安徽淮北老家。

被藏起来的孩子

10月22日，大象新闻记者在安徽省淮北市一个村庄里见到了马女士。

马女士17岁时和大她4岁的黄某相恋并举办婚礼，由于没到法定年龄，没办法领结婚证。婚后马女士多次发现黄某出轨，但两人有了孩子所以她一直隐忍。“后来他把人带到家里，我实在忍不了，提出分开。”

孩子生父

分开后，儿子跟着奶奶生活了一段时间。马女士放心不下，就将儿子带到上海，她一边打工一边养活儿子。2024年1月，黄某联系马女士称孩子奶奶得了乳腺癌，十分想念孩子，提出把孩子接过去看看奶奶，最晚第二天晚上还回来。想到之前儿子跟奶奶相处的还可以，马女士就同意了黄某的要求。

马女士没想到，当她再联系黄某的时候，发现已被拉黑。不久后，马女士接到黄某的电话，要求她签署一份把抚养权划归黄某的文件，否则她将永远见不到孩子。经过几个月挣扎，马女士答应了黄某的要求，“我实在是想知道孩子的情况，想着先跟他说说好话，等到过年那段时间再去要孩子。”

签署文件后，马女士依然没见到孩子。直到她接到上海儿童医院的电话，才在PICU见到儿子最后一面。

生父的回应

为了搜寻更多孩子生前被虐待的证据，从9月中旬开始，马女士在网上开了自媒体账号发布视频。从那之后，马女士慢慢通过黄某赵某二人身边的邻居、朋友的讲述，慢慢拼凑儿子离开自己后这7个月的生活。

马女士没想到，她在上海打工的同时，儿子也被黄某赵某二人带到上海，黄某找了一份外卖员的工作，赵某则在家照顾孩子。

一位愿意作证的黄某邻居通过社交账号告诉马女士，似乎小澈一直在遭受虐待。这名邻居说，小澈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去邻居家讨饭吃。有时能看到小澈脸上的伤，问他怎么了，小澈回答说自己不敢说。就连炎热的夏天，小澈也都是穿着长袖长裤，不把皮肤露在外面。

马女士说，她对孩子生父在孩子受虐待这件事上的态度感到非常气愤。赵某被警方带走后，孩子父亲黄某坚称其对孩子遭受虐待并不知情。“但是我刚去医院的时候，黄某还在维护赵某，孩子住院期间他俩还在社交平台秀恩爱。”

22日晚，大象新闻记者拨通了孩子生父黄某的电话。黄某告诉记者，他平时工作很忙，孩子一直是赵某在带，“我下班孩子都睡着了，也看不到身上有伤。”黄某说，当初想让马女士撤诉是想让孩子早日入土为安，“那个时候没有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警方说孩子要火化的话必须撤诉才行，所以才会给马女士提出这样的要求。”

记者询问黄某在孩子生前，是否向其寻求过帮助时。黄某称，赵某曾告诉他儿子说过“想要换妈妈”。黄某回家后问过儿子为什么要换妈妈，了解到的情况是，孩子不想学习总想玩手机，赵某对孩子的管理比较严格。

黄某称，自己对于赵某虐待孩子的行为感到不理解，“希望可以从重处理，不可能说我孩子一条命白白这么就这么没了。”

目前，该案件已被警方刑事立案。马女士表示，对于将自己儿子虐待致死的赵某，她要求判处其死刑，并且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对于儿子生父黄某，她会向法院起诉追究他的民事责任，“他到现在都不愿站出来，对孩子的事不管不问，他也必须要受到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