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被打后头肿得都变了样,脸肿得导致嘴张不开,吃了10多天的流食,夜夜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一群人打我的场景。如今他们却睁眼说瞎话,说我是自己摔的。”在过去的近两年时间里,老家在青海西宁的孙先生走不出梦魇一样的遭遇。医院诊断结果显示:孙先生两根肋骨骨折、左侧眼眶内侧壁凹陷。先后又做过三次司法鉴定,均被鉴定为轻伤害。
孙先生说自己是在公安局派出所里被多人殴打受伤的,然而事发一年后警方才立案,如今侦查了9个月,终于等来了对涉事民警的处理进展。
昏迷前他听到打人者说“厕所没监控,打完就说是摔的”
2024年5月17日,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见到了反映人孙先生。他说,被殴打的经历除了日日头痛外,还有就是严重失眠,“一闭眼就是被打的场景……”
事情发生在2022年8月29日。“我本来在深圳工作,因为父亲患癌,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不得不回来照看。”孙先生说,不凑巧的是,母亲脚也扭伤了。因此,他有几天没下楼。2022年8月29日一早,母亲扭伤的脚有所好转,他便带母亲下楼一起做检测时的取样,因他们扫码显示异常,遂被赶来的民警带到青海省西宁市公安局彭家寨派出所。
“当时一共是5个人被带到派出所。”孙先生回忆:“起初,民警骂的是我们5个人,在这个过程中,我妈就跟民警解释没及时做的原因,没想到,民警从骂所有人变成了只骂我妈一个人。我扭头跟我妈说,‘妈,你别说了’。就是这个举动,引起了民警的不满,他们冲过来几个人,有的扭我胳膊,有的揪我头发,还有掐我后脖子,一群人把我拖拽进了女厕所,嘴里不停地质问我,‘骂你不服啊,服不服啊?’”
孙先生称当时自己被一群人拖拽进了女厕所
“我感觉有五六个人,对我拳打脚踢。”孙先生在昏迷前的意识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头和左手都被人踩在脚下,他的右手抓着一个人的脚脖子哀求别打了;另一个就是听到打人者的对话:“厕所没监控,打完就说是摔的”……之后,孙先生什么都不知道了。
CT结果显示左侧眶内侧壁凹陷,警方多次上门谈私了
“是母亲叫醒的我,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趴在派出所的过道里,裤子是湿的。”孙先生说,起初以为是地上有水,后来才意识到,那是他被打失禁的尿。
孙先生说,当时母亲看他伤的很严重,一边抹眼泪,一边质问民警为啥打人,但没有人承认打人。“母亲用她手机拍了我全身上下被踩的脚印,还有脸上的伤,结果被民警抢走手机删除照片。无奈,母亲去求民警送医检查,因为我走不了路,两个辅警用轮椅把我送到医院,检查结果不得而知,医生给开了两盒药。”
孙先生称自己被打后面部等处受伤
但回家的孙先生没过多久,再次进了医院,因为他尿血、头晕,平躺在床上时,又出现了喷射式的呕吐,家人赶紧打了120急救电话,同时,孙先生的父亲就儿子被打一事拨打110报了警。
青海大学附属医院的急诊病历显示,孙先生初步被诊断为右侧多发肋骨骨折,头部外伤,以及多发软组织挫伤。对于呕吐症状,医生说可能跟脑震荡有关。当晚,急诊里又来了两名民警,看了他的检查结果,又问了他一些个人情况后,遂将他和母亲送回家。
次日(2022年8月30日),孙先生做的头颅CT结果显示:左侧眶内侧壁凹陷。也就是从这天起,彭家寨派出所的前任及现任领导多次上门,希望能跟孙先生私了此事。
在孙先生提供的多段交谈录音中,记者了解到,彭家寨派出所张姓前任所长表示,事情发生后,他受上级领导的指示,来跟孙先生谈和,他说,从派出所楼道里的监控来看,当时进女厕所的总共是4名警员,并非孙先生所说的五六名,又经了解,进去的4名警员中,有1名警员没动手,动手的3人中一名是民警,另外两名是辅警。同时,他表示,对于孙先生在派出所里受到的伤害给予道歉,并一再保证,内部会对打人者进行处理。
接受10万元赔偿后,打人警员未被处理且否认打过人
孙先生的母亲哽咽着向上门的两位领导控诉当日的遭遇,并一再自责,“都怪我给民警解释,要不解释,他们也不会针对我们。我儿子跟他们全程没交流,就是劝我别说了,就招来那么多人的殴打,他浑身脚印,不醒人事了,民警还说我儿子假装昏迷。”孙母说,她因为身患糖尿病,接受民警从早到晚的检查里滴水未尽,导致低血糖腿抖得厉害。
寻求和解的两名领导说了很多警员工作的不易后,并在孙父的劝导下,孙先生妥协了,从要求开除警员的条件,变成答应私了。虽然不开除,但前提还是要求严惩打人者,对方也再三保证,一定会内部处理。
2022年9月6日,孙先生签了和解协议,遂接受对方10万元的赔偿、以及免除他3个月养伤期的铺面租金的补偿。孙先生说:“他们放下10万元现金,说要给上级汇报,把签好的和解协议带走了。”
但到了2023年5月,孙先生也没等来处理结果。同年5月22日,孙先生前往彭家寨派出所询问情况,看到当时殴打他的警员张某还在正常上班,便上前询问,对方却对打人一事矢口否认。
二人的对话孙先生也录了下来。录音显示,孙先生问张某,“去年你在卫生间没打我吗?那我是怎么受伤的?”张某回答,“我没打,我见到你摔倒的。”这样的对话张先生问了两遍,张某始终否认打过孙先生。对此孙先生很是气愤,他说自己之所以同意私了不是因为赔偿,赔偿只是他们给出的态度,前提是他们内部要处理打人者,可现在殴打他的人却睁着眼睛说瞎话。
孙父痛心地说:“儿子受到不公对待,没有直接打回去,说明他还是理智的。他40多岁了没结婚,一心扑在事业上,自己创业小有成就,在深圳一家公司担任企业主管,年薪几十万,要不是我的病,他也不会回来。在西宁的家居店也开了有10多年了。”对于涉事警员否认打人,以前一直让和解的孙父也支持儿子讨说法。
随后,孙先生向西宁市公安局城西分局举报,向督察举报,向纪监部门举报,并先后做了三次司法鉴定。
孙先生先后做了三次司法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