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刘毅

江西赣州因稀土资源丰富而闻名。2013年，当地的“稀土大佬”范志国因犯诈骗罪、合同诈骗罪、挪用资金罪，被法院终审判处无期徒刑。刘梅恩作为该案的受害人之一，2018年在案件执行过程中发现，范志国存放在仓库中用于抵押的价值过亿元的稀土被调包成了腻子粉和废料，实际价值不到25万元。

2019年开始，他向公安机关控告范志国涉嫌盗窃罪。1月24日，极目新闻记者从刘梅恩处获悉，经过多年奔波，近日这起盗窃案进入了法院审理程序。

仓库上贴着多张封条（记者刘毅 摄）

2000万元借款有去无回

刘梅恩介绍，范志国原系赣州森润矿产品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森润公司”）的总经理，做稀土生意，当年在行业内比较有名。2011年，范志国以需要缴税、还货款、资金周转为由，分三次向他借款总计2000万元。

刘梅恩说，他与范志国是经过熟人介绍相识，彼此不算熟悉，范志国向他借款，他想到借款期限短，而且范志国提出以森润公司在赣州银行的560万股权作了担保，加之森润公司也作了相应的书面承诺，他才借了钱。

一份加盖了森润公司公章的承诺书上写道，“借刘梅恩款项公司用在银行560万股权作担保，如到期不还，由公司负责，并将股权抵给刘梅恩还借款”。

在借到款后不久，范志国却失踪了。债主们报警后，2012年3月，范志国被警方抓获。

2013年7月18日，江西省高院作出终审判决，认定范志国犯诈骗罪、合同诈骗罪、挪用资金罪。

极目新闻记者在判决书上看到，法院经审理查明，2006年至2011年期间，范志国以各种理由，骗取包括刘梅恩等在内20人的款物共计价值人民币1亿多元。2010年至2011年期间，范志国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取虚构事实、隐瞒真相的手段与他人签订合同，然后以收取对方的货物或货款后不履行合同或者部分履行合同的方法，骗得晨光公司等15家单位财物共计价值人民币3.496亿元……

最终，法院决定对范志国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继续追缴犯罪所得发还被害人或者被害单位。

2011年11月11日，有人从仓库中搬走货物（视频截图，受访者提供）

价值过亿的稀土被“调包”

在范志国被抓获之前，刘梅恩就提起诉讼追讨借款。2011年11月18日，他向赣州中院提起民事诉讼，请求判令范志国一次性全部归还借款本金2000万元及利息151.5万元等。2014年4月，赣州市中院判令范志国、森润公司支付刘梅恩2000万元及利息。

刘梅恩说，虽然范志国向他借款时将560万股权作为担保，但因为没有做抵押登记，这批股权后来被法院在2017年拍卖，用于偿还范志国和森润公司欠赣州银行的钱。

刘梅恩介绍，2011年森润公司曾经向赣州银行营业部贷款，并将一批稀土作为抵押，存放在赣州市章贡区粮油收储公司刁子坑仓库内。范志国失踪后，赣州银行营业部在2011年11月17日起诉了森润公司和范志国。银行胜诉后，通过股权拍卖等方式实现了债权，而这些稀土质押物应归还森润公司，所以他向法院申请查封并处置这批稀土，以抵偿2000万元的欠款。

2018年3月27日，赣州市中院下达执行裁定。2018年4月19日，当法院和赣州银行等三方打开仓库验货时，发现稀土抵押物已经不见了。现场勘查笔录显示，仓库内仅留下一些废料及200吨腻子粉，实际总价值不到25万元。

范志国抵押给银行的稀土价值多少？2018年赣州中院问询范志国的记录上显示，森润公司质押给银行的有三批矿产品，总价值1.246亿元。记者获取的森润公司和赣州银行营业部签订的两份协定书分别显示，2011年1月7日森润公司向赣州银行申请流动资金500万元，以价值1000万元的稀土产品（氧化镨钕）作为质押，质押率为50%。签订于2011年10月21日的协定书显示，森润公司向赣州银行申请授信额度1600万元整，以价值9300万元的10吨氧化镝作为质押，质押率为50%。

2011年11月13日，有人往仓库中运货物（视频截图，受访者提供）

“稀土大佬”曾表示要用稀土还债

协定书表明，这些稀土抵押物，由赣州银行营业部聘请第三方仓库进行封闭管理，如果森润公司需要动用质押物，必须经赣州银行营业部许可后，由营业部客户经理协同办理。

刘梅恩的一位家属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在法院问询范志国之前，他也曾从赣州银行一名工作人员处了解到，“调包”这些稀土的正是范志国，而且这些稀土早在2011年就被“调包”了。

刘梅恩向记者展示了稀土仓库门口摄像头拍下的视频，正是这批稀土抵押物被运走时的情景。视频显示，2011年11月11日上午8时至12时，有人从仓库运走了3车货。11月13日上午7时至12时，有人搬了4车货物进入仓库。17日晚8时至11时，又有人从仓库中运走了货物。

赣州中院在2018年10月问询范志国的记录显示，范志国表示仓库由他和赣州银行共同掌控，而银行的锁也是他买的，他打开了自己加的锁后，用备用钥匙打开了赣州银行加的锁，仓库的质押物他已经提出去抵了晨光公司3600万元左右的债务。他怕赣州银行发现他动了质押物，就搬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充数，赣州银行对此不知情。

据上游新闻2021年报道，早在2011年底，赣州市公安局在侦查范志国诈骗案中调查发现，范志国曾涉嫌盗窃在赣州银行的货款抵押物。赣州市公安局多次发函要求银行提供相关材料向公安局正式报案。赣州银行于2011年12月13日回函称：在案发前，赣州银行在例行查库时，发现范志国货款的质押物短少，但通过诉讼保全范志国持有的560万股权价值，待司法程序终结后债权可全额实现。所以为不造成赣州银行负面影响，暂不报案。

刘梅恩告诉记者，2019年7月2日，他就范志国涉嫌盗窃向警方报案。2021年，公安机关对此案立案进行调查。

刘梅恩的家属说，老人今年已经71岁了，2011年被骗之后再也无心打理生意，近几年更是为了追回欠款一直奔波。为了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梳理案情，几乎每天凌晨就起床查看各种资料，在工作日，则往返于各个部门进行申诉。

2024年1月24日，记者从刘梅恩和其代理律师处获悉，目前案件已经进入法院审理程序。